臉紅小編說:

《31 歲又怎樣》作者,透過散文故事,寫出女性流連牛郎店的心路歷程,讓女性擁有更多表述情慾,擁抱性慾的空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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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種腦,31個愛與恨的選項,

31歲又怎樣?

人生的中間點,也是獨立活下去的起點,無論如何,前方正是要走的路。

牛郎

我做夢都沒想到,自己會沉迷於牛郎店。雖然我並沒有每個月花一百萬當火山孝女,但這幾個月來,我幾乎每個星期都上門捧場一到兩次,應該算十足地沉迷了。

起初是因為工作採訪的關係,我負責的作家說想上牛郎店看看。如果是朋友私下邀約,我恐怕會拒絕,因為我的膽怯應該會戰勝好奇心。我在大出版社上班,雖然不比二十多歲的時候,但工作也很忙碌,如果有時間去牛郎店,我更想把這些時間拿來看書或是睡覺。我向週刊雜誌的人打聽適合初涉此地的優良店家後,和那個女作家誠惶誠恐地走進那家店。這家店把牛郎搔首弄姿的照片裝飾在狹小的空間中,亮閃閃的室內裝潢既沒格調又俗氣,場地卻大得出奇。我向來習慣在座位間隔安排得宜,有現場演奏的銀座文藝酒吧招待男作家,對那家店的佈置感到驚訝不已。

四十多歲的單身女作家被從年輕男子到中年男人,年齡容貌各不相同的牛郎團團包圍,露出我從未見過的興奮模樣。我提心吊膽,當時根本無法樂在其中。那些牛郎紛紛塞了一堆寫上手機號碼的名片給我,稱讚我的髮型和服裝,拐彎抹角,卻糾纏不清地問我的電話,我根本無意告訴他們。當他們問我的血型和星座,或是問我:「妳覺得我看起來像幾歲?」時,我忍不住說:「這又不是在聯誼,難道想不出更好的話題嗎?」

然而,如今我每天都期待曉的電話。曉這個字不讀「Akira」,而是「Akatsuki」。他十八歲時從外地到此當牛郎,無論長相、姓名和人生經歷,都是道道地地的牛郎。這天,我好不容易盼到他的來電時,剛好在吃飯,無法接電話,後來在語音信箱裡聽到他很有禮貌的留言,「妳似乎在忙,請注意保重身體,我明天再打電話給妳。」我沒刪除留言,保留了下來,因為我想在晚上睡前再聽一次。和作家一起吃飯、續攤到十二點多才結束,我渾身疲憊地坐上計程車回家。中途手機響了,我以為是曉,慌忙接起電話,結果竟然是我男朋友。(推薦閱讀:聖女與慾女的情慾對話:有感覺我就自己來

「妳現在人在哪裡?我有空,要不要去喝酒?也可以去妳家。」

「我正搭車準備回去。不好意思,剛才請客人吃飯,我累死了,改天吧。」說完,不等他回答,我就喀嚓一聲掛上電話。

他還是那麼自私。如果是以前,我會毫不猶豫地請司機掉頭,或是趕緊回家整理房間迎接他。多虧了曉。我整個人再次倒在計程車座椅上,重重地嘆了一口氣。六年前,因為工作的關係,我認識了在報社工作的他。雖然我們在交往,但他和他太太還沒離婚,只是分居而已。我們都很忙,有時整整兩個月都沒時間見面。

我發自內心地喜歡他,甚至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麼喜歡這種不乾不脆的男人。無論再怎麼累,只要他有時間,我就會調整自己的作息,即使不睡覺也要和他見面。我和比我大三歲的他無論是聊天或身體上都很契合,他也說和我在一起時最自在。我一直期待有朝一日能和他結婚,但自從認識牛郎曉之後,我對這段感情逐漸感到疲累。

三個月前我生日那天,他說無論再晚也要見面,結果卻臨時告訴我因為工作無法脫身,害我空等一場。一身盛裝坐在飯店酒吧的我無法消除內心的怒氣,無力地掛上他的電話。如果就這樣回家睡覺,絕對會消化不良。雖然我也可以去平時一個人喝酒的店,但卻提不起勁。在等他的時候,我已經喝了不少酒,便借著酒意,打電話到那家牛郎店,找第一次去的時候坐在我身旁,不理會周圍的聒噪,獨自默默吃仙貝的年輕牛郎。沒想到他喜出望外,不到二十分鐘就趕到了。他說接到我的電話很高興,即使不去他的店消費也無所謂。聽他這麼說,我反而不好意思,最後和他一起去了牛郎店。

之後,曉每天都會打電話給我,但每次都不會超過兩分鐘。想到他只是在做生意,心情反倒輕鬆多了。只要我可以早下班,我就會去他店裡指名他坐檯。除非太累,否則我也會等他下班後,帶他一起去營業到深夜的餐廳吃飯。聽曉說,他們的日薪只有幾千圓,如果沒有指名費或是帶客人進場,根本無法生活。除了遲到以外,如果在週末沒有客人指名坐檯也會被罰錢。聽他這麼說,我感慨地說:「原來如此。」如果是富婆,聽到這番話,絕對立刻成為火山孝女。我也是在了解牛郎店的制度後,決定盡力幫他。

單獨相處時,他都會牽我的手,說一些肉麻的話,或是用力擁抱我。在計程車或路上時,會不經意地給我一個吻,這一切都是只有情人之間才會做的事。然而,不可思議的是,想到這只是模擬戀愛,並不需要負責任時,我反倒比和男朋友相處時更陶醉其中。

「我知道粉領族很辛苦,但我覺得妳好像越來越像男人婆了。」

比我小六歲的曉曾經語帶調侃地這麼說我。他對我說,絕對別用鼻子吐煙、即使開玩笑也不要自稱「大爺」、妳穿裙子絕對比較好看;和我見面時,請妳當個小女人。不知道為什麼,每次聽他這麼說,我都乖乖順從。雖然我才三十一歲,但很久之前就已經放棄當女人了。因為處理腿毛很麻煩,便乾脆整天穿長褲。自從曉稱讚我的腿很漂亮後,我就儘可能穿絲襪,也抽空去之前買了禮券卻因為太忙而沒有去的美容沙龍。

公司的人都說我突然變漂亮了,其中一定有鬼,但我不能告訴他們這是牛郎的功勞,只能一笑置之。男朋友也因為我不像以前那樣整天打電話給他,偶爾見面時比以前更溫柔,還說我「好像脫胎換骨,更有女人味了」。

幾天後,原本預定晚上才會拿到的稿子竟然在下午就送來,我得以提早下班,於是決定去曉的店裡捧場。他並不是店裡的紅牌,但除了我以外,也還有其他老主顧,所以會不時轉檯到其他客人那裡。期間,其他牛郎就來坐檯。當英俊帥氣的年輕男人問:「我可以喝啤酒嗎?」、「我可以點小菜嗎?」時,那種感覺真不壞。當然,這些都是我買單,每次結帳的金額差不多五萬圓左右,我想他們應該是刻意控制在這個數字,但我從來沒確認過。我三十歲時,年收入就超過一千萬圓,許多男人賺得比我少,還要養家糊口,所以,我每個月在牛郎店花上二十萬左右也不為過,如果能因此買到心靈的安定,實在太划算了。而且,我隱約覺得,差不多一年之後我就會厭倦。

那天,曉下班後,我熟悉的那家店也人滿為患,一時間不知道要去哪裡。我不想去可能遇到工作相關人士的地方,在深夜的路上沉思。曉說想去我家裡,我想了一下,隨即點頭答應了。我說家裡沒食物,他若無其事地說,可以去便利商店買肉包子。我們搭計程車到我家附近,買了飲料和食物走出便利商店時,曉從袋子裡拿出肉包子說,我們邊走邊吃。

「這樣很沒規矩,回家再吃吧。」

「這種東西就是要在冷冷的天氣趁熱吃。」他毫不介意,把肉包子遞給我。

「你真是年輕。」我苦笑著咬了一口肉包子,沒想到好吃得出乎意料,彷彿回到學生時代,心情頓時雀躍起來。雖然和這件事無關,但那天晚上,我和他上了床。雖然曉還年輕,但畢竟是在聲色場所工作多年的男人,好久沒和男朋友上床的我竟緊張得要命,但在曉的引導下,我在不知不覺中進入忘我的境界,並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會發出那種聲音,曉就像熱中於新玩具的小孩,一次又一次地嚐試我。

黎明時分,當我們渾身癱軟地躺在一起時,傳來開門的聲音。曉比我更早警覺,不免慌了手腳,我制止了他,穿上浴袍走出臥室。我之前就有預感,所以事先拴上門鏈。我將門打開一條縫,看到男朋友的臉。兩人視線交會之際,我指了指曉的皮鞋,他難掩驚慌,但還是勉強點點頭,轉身離開了。

「等一下。」我脫口叫住了他,「把備用鑰匙還給我,丟進信箱吧。」

說完,我關上門,用力鎖上門鎖,讓門外的男朋友也聽得到。

即使發生這件事後,男朋友和曉對我的態度一如往常。男朋友把鑰匙還給我,但只要一有空,仍然會打電話找我,曉也每天打電話來問什麼時候可以見面,或是說什麼看不到我很寂寞之類的話。但是兩人都無法像之前那樣令我高興,我甚至有點生氣。我的憤怒不是針對男朋友,也不是曉,而是我自己。我到底在幹什麼?到底打算幹什麼?(推薦閱讀:【探路林森北】男公關店揭秘:想喝酒、跳舞,還是談一場戀愛?

在設計工作室開完會打算回公司時,看到一家手機公司的服務站。我不由自主地走了進去,買了一隻新手機。然後,把使用多年、記錄了男朋友、曉、工作上的合作對象以及朋友電話的手機電池拔掉,丟進車站的垃圾筒中。我沒有絲毫悲傷,只是暗自想道,回公司後,要聯絡幾個重要的朋友,說我手機遺失了。然後,我突然覺得渾身輕鬆,沒搭手扶梯便從樓梯跑向山手線月台。

《31歲又怎樣》